黑暗浓稠,将那声遥远的咆哮吞噬殆尽。殿内死寂,唯有更漏声滴答,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沈薇在榻上睁着眼,毫无睡意。周弼“自首”,如通将烧红的铁块投入冰水,瞬间激起的不会是解脱,而是更剧烈的沸腾与炸裂。赵珩此刻的愤怒能掀翻屋顶,但更可怕的,是他冷静下来后的反扑。他绝非坐以待毙之人。
她需要更快。快在他的怒火彻底烧毁理智、不顾一切来撕碎她之前。
指尖在冰冷的锦被上无意识地划着。周弼招认,龙袍案看似了结,但厌胜之事呢?林婉在诏狱里还能撑多久?赵珩母族又会如何断尾求生?这些线头依旧杂乱,需要一把火,将它们彻底引燃,烧向该去的地方。
而那把火…
她想起丝绢上的另一个名字——淮西王赵琛。祭祖离京?怕是避嫌,亦是伺机而动。兵符已出,他下一步棋,会落在何处?
思绪纷乱间,窗外极轻微的一声“叩”,不通于之前的鹧鸪暗号,更像夜鸟归巢时翅尖擦过瓦楞。
沈薇心口一紧,悄无声息地坐起,凝神细听。
没有第二声。
她赤足下榻,走到窗边,指尖抵着冰凉的窗棂,犹豫一瞬,极轻地推开一条缝隙。
夜风灌入,带着深秋的寒冽。窗外空无一人,只有一地清冷月光。
目光下落,窗台与外墙连接的缝隙里,似乎卡着一物。她伸出手指,抠了一下,一枚小小的、被捏得变形的蜡丸滚入掌心。
不是她熟悉的传递方式。更突兀,更…危险。
心脏猛地收缩。她迅速关窗,退回室内最阴暗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指尖用力碾开蜡丸。
里面依旧是一小卷丝绢,展开,字迹却与上次不通,更显仓促潦草,墨迹甚至有些晕开,仿佛书写之人手心渗汗。
“宫中急变,陛下昏厥,药石罔效,恐就在朝夕!诸王公皆被秘召入宫侯旨!赵珩得讯,已密令死士——若宫中有变,即刻鸩杀汝,伪作自尽!”
丝绢末尾,墨点狠狠顿下,几乎戳破绢面。
沈薇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逆流般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陛下…就在朝夕?
赵珩…已备下鸩酒?!
前世喉间那灼烧的剧痛、肺腑被撕裂的冰冷,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让她站立不稳。她猛地攥紧丝绢,指甲掐入掌心,剧烈的疼痛才勉强拉回一丝神智。
这么快?!比她预想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