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绑架江植不成,反被宇文泰拿住把柄以后,杨柯对宇文泰的感情愈发复杂起来。
经由此事,她算是亲眼指教了大名鼎鼎的羲王到底如何心狠手辣,也很难不承认自己对其有些佩服,但另一面又开始后怕起来。
回想最初,自己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不知天高地厚地与这位阎罗王杠上,结果反被人拿捏住把柄。
若是日后稍有不慎得罪了他,即便落得个挫骨扬灰的下场,到了阴曹地府,魂魄说不定还在稀里糊涂地为他卖命。
同样是人,差距为何如此巨大?就凭自己这空空脑袋和三脚猫功夫,往后要如何面对这位活阎罗呢?想到此,杨柯不禁摇头轻叹。
“阿柯,你看到什么了,为何叹气?”今日是皇宫亲眷前往塞外的日子,乐白与杨柯同坐一轿,杨柯的脑袋像粘在了车窗上似的,一动不动地趴着。
杨柯摇了摇头,“小白,我的烦恼,你不会懂的。
”乐白的确不明白她的烦恼,这几日都见不到杨柯的人影,更不知道她到底在倒腾什么。
只不过乐白在乎的是,现下没人陪她谈天,于是凑近轻声道:“那你趴了这么久,就不累啊?”杨柯的脑袋终于离开了车窗,转首对她郑重其事道:“乐白,我与你不同。
今日是我平生姑娘尤善击鼓,想请陛下应允章姑娘协助臣一同表演。
”皇上拿眼梢扫了章家丫头一下,章可馨立马会意,脆生生答道:“可馨愿配合杨柯表演。
”皇帝点头赞道:“好!不愧是我大夏的女儿!”杨柯看向伯喻投来的焦灼目光,冲他点点头,随即道:“陛下,今蒙疆贵宾在座,乐舞乃邦交之仪,容不得半点轻慢。
臣斗胆向陛下索要一个物件,以成大礼。
”皇帝点头道:“嗯,你要什么?”“一把金错刀。
”话音刚落,满座响起哗然与议论之声。
宇文拓嬉笑道:“乐姬跳舞用的皆是水袖,杨柯,你莫不是要在贵宾面前吞刀吧?”皇帝荡了他一眼,对着杨柯倾身向前:“跳舞要刀做甚?”杨柯不急不惧:“回禀陛下,臣所求非战阵之刀,乃铸金为错、嵌玉为饰的礼器。
昔日江云尧将军西征时馈赠柔然王折柳刀,以金错工艺铸‘胡越一家’四字,正合今日邦交之仪。
"皇帝听言满意颔首:“好,朕就依了你的心意。
”内监端来了半尺长的鎏金匕首,刀身九道赤绳缠着孔雀翎羽,在烛火下折射出青碧流光,杨柯接过金错刀,悬系在腰间,章可馨也起身来到战鼓面前。
“你要跳什么?”“《拓枝乐》。
”章可馨点头,接着在鼓前坐好,二人头一回如此默契。
杨柯转身面向中央的皇帝,欠身行了一个礼。
“咚!擦!”鼓槌砸出可馨趁机猛敲两面立鼓追上她的足印,只见鼓上人双臂交叠如孔雀开屏,火红裙裾倒卷如浪,露出雪白脚踝。
“接着!”杨柯突然将金错刀抛向鼓阵,章可馨朗然一笑,手中鼓槌凌空击打刀背,寒光折返时正巧削断还未落地的绸带。
她手下的鼓槌故意敲了个反拍,杨柯踉跄半步,顺势将刀柄插入鼓架,回身一旋,翩然落地。
“哐!”最后一声鼓槌轻叩鼓缘,火红裙裾犹如倦鸟归林,帐内唯有铃铛的余音将散未散。
满帐烛火突然晃出重影,梁上烛灯的蜡油坠下,正巧滴在了角落里掀帘张望的侍卫身上,那人却浑然不觉,仍保持着探身向前的滑稽姿势。
“赏!”皇帝起身喝彩,众人也纷纷回过神来,拍手叫好。
皇帝走下台阶,来到垂首而立的杨柯面前,柔声道:“抬起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