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舟声音懒散,“我前些日子受了伤,经不得风,在马车里歇一歇吧。
“等等……”
素心还要妄图挣扎,然而下一刻就听到靴子踩上横梁,横帘撩开,顾行舟探身进了马车。
对上秦招月的视线,他动作一顿,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
“镇国寺路远,夫人不介意跟我一辆马车吧?”
秦招月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又淡淡撇开。
“主君随意。”
去镇国寺本就是临时的主意,秦招月不想张扬,因而连马车都备得小些,一个人坐着还算宽敞。
顾行舟行伍的大高个,往马车里一坐,头都要顶到车顶,两条腿一伸,更是把空间挤得逼仄起来。
行进路陡,秦招月的脚不受控制地撞了两次顾行舟的腿,她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把脚收回,尽力把自己蜷缩了起来。
“你如今就这般厌恶我?”
顾行舟冷不丁开口,打断了马车里僵硬的安静。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秦招月,“连碰到我的腿都觉得恶心吗?”
秦招月歪靠着马车壁,语气随意,“主君多虑了,只是前路太陡,我恐怕不小心误伤了主君,以防万一而已。”
她解释太过敷衍,根本不能叫顾行舟信服。
顾行舟抿了抿嘴,到底还是忍不住冲口而出,“你还在记恨我那天晚上的事?是那天我是有些冲动了,但你应当理解,我喝多了,何况你……”
“我并未在意,主君多虑了。”
秦招月半合着眼,似是有些疲倦。
这一副抗拒交流的模样,让顾行舟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下意识想伸手去拉秦招月,一抬眼却瞧见,秦招月脖颈上遮掩伤口的丝巾松动,露出了半截狰狞的伤口。
那晚秦招月决绝而顾勇的眼神,瞬间跃入顾行舟脑海。
猩红的鲜血,和一点点变大的口子,在那一刻,顾行舟即便在战场浴血多年,多可怕多血腥的场面都见过,却突然生出了一丝恐惧的情绪。
他毫不怀疑,只要再跟秦招月僵持下去,她就会毫不留情地了结自己。
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到底还是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