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从灶膛倒灌出来时,龙安心被呛得踉跄后退。他跪在潮湿的泥地上咳嗽,手指缝里还夹着。
接雨水时,他发现盆底有道裂纹。手指抚过那道疤,突然想起这是八岁那年摔的。当时父亲要打他,母亲用身子挡着说:"崽不是故意的"。盆里很快积了半指深的水,映出他扭曲的脸。
回到堂屋,灵位前的酒杯又倒了。龙安心索性坐在地上,雨水从屋顶的各个角落渗进来,在地上画出诡异的图腾。手机屏幕亮起低电量警告,他鬼使神差点开相册里和林妍的合照。背景是珠江夜景,她的香奈儿耳环比星光还亮。
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整个堂屋。在刺眼的白光里,龙安心突然看清神龛最下层摆着的东西——是他寄回来的广州塔模型,已经落满灰尘。模型旁边是父亲没吃完的降压药,药片散落在撕开的信封上,那是他最后寄回家的钱。
雷声滚过山谷时,整个老屋都在颤抖。龙安心抱膝坐在漏雨的堂屋里,手机终于耗尽电量黑屏。黑暗中,他听见梁上的燕子发出不安的啾鸣,幼鸟的叫声像极了工地上那个贵州小工第一次拿到工资时的抽泣。
雨越下越大。当第一缕晨光从瓦缝漏进来时,龙安心发现自己保持着婴儿般的蜷缩姿势。地上的水洼映出他浮肿的脸,嘴角有道干涸的水痕,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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