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那年的春末,全成逸带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回到了德国。
飞机落地时已是下午,机舱窗外雾蒙蒙的,彷佛随时都会下雨,像极了他此刻灰暗不明的心情。全成逸望着那片熟悉的天空。没有半点踏实感,反而觉得自己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洞,连脚步都踩得虚浮。
视线无意识地扫过机场大厅,人来人往,肤se各异,却没有他真正想见的人。
全父来接机,一身深蓝se针织外套,散发成熟稳重的中年气息,见到那个久未返家的儿子,立刻g起一抹淡笑,快步走上前去。
「回来了。」全父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怎麽突然回来?柏律呢?他没跟你一起吗?」
全成逸的脚步微微一顿,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心底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律……柏律他工作太忙,这次没办法来。」全成逸扯了扯嘴角,努力维持语气平稳,「以後还有机会来的。」
全父点点头,并未多想,转身领着他往停车场走。
沿途父子俩不时闲聊几句,从德国聊到韩国,从东西方建筑风格差异到饮食习惯的不同,却没人再提起「柏律」这个名字,令全成逸紧绷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但他也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平静。松一口气的同时,竟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回到家,全母正好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全成逸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赶紧上前拥抱他:「成逸!怎麽突然回来了?也没先说一声。」
全成逸抱着母亲,低声笑道:「临时决定的,就没跟你说了。」
全母笑着放开他,目光在他身上仔细打量几秒,忍不住皱起眉毛:「怎麽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还是去东京出差时吃不习惯?」
「嗯,在日本看展看得太专心,有时就忘了吃。」全成逸安抚似地搂住母亲的肩膀,「妈,你别担心,我没事。」
「你呀,老是把自己b得那麽紧,难怪律律心疼你……」她无奈地摇头,忽然想起什麽,笑着问:「对了,律律怎麽没一起来?你们不是说好有机会要一起回来吗?」
全成逸的心顿时一缩,那一条条尚未结痂的伤口反覆被拉扯,他却不敢喊痛,只能极力强撑笑容,再次用工作繁忙作为藉口搪塞过去。
他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柏律已经不再是他的人,不再属於他的世界,甚至不再与这个家有任何关联。
全母对此不禁有些遗憾,轻轻叹了口气:「还好那天在韩国有和他吃到饭,不然这次就错过了……上次见他,那孩子还是一样懂事又温柔,你可要好好照顾人家,成逸。」
全成逸点头,依然微笑,没有接话。
他不想打破家人对柏律的好感和喜ai,那些赞赏与关心,曾是他最骄傲的证明,b完成任何一件case都还要自豪。如今,却成了他生命中最难以承受的痛楚。
全母没有察觉儿子突如其来的沉默。走回厨房准备晚餐前还不忘回头交代,「下次律律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带他回来玩喔。」
全成逸笑着说好。
但那个「有空的时候」,他知道,永远都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