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飞,他果然没来。
一丝冰冷的、带着自嘲的苦笑爬上曹姝华涂着艳丽口红的嘴角。
她猛地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直冲肺腑,呛得她眼角微微泛酸。上一次在公司酒会,她像个跳梁小丑,像个发情的母兽,将所有的骄傲碾碎成粉,只为博他一个垂怜的眼神。她以为自己赢了,用那种近乎献祭的姿态逼退了那个叫杜芳菲的女人。
可杜芳菲呢?只是那样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洞悉一切的、近乎悲悯的浅笑,然后……飘然离去。轻盈得像一片羽毛,却砸碎了她精心构筑的堡垒。
原来真正的失败,是连成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那场自以为是的战争,她从一开始就站在了悬崖边上,脚下是万丈深渊。
指尖传来灼痛。曹姝华低头,烟蒂几乎燃尽,烫到了皮肤。她面无表情地将烟蒂摁灭在冰凉的石柱上,发出轻微的“嗤”声。
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如同她心底残存的、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够了。
她转身,高跟鞋踩在木质回廊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哒、哒”声,毫不犹豫地走向山庄出口,将那团虚假的热闹和喧嚣彻底甩在身后。
夜风骤然猛烈,吹乱了她的长发,也吹干了眼底最后一丝水汽。
停车场里,那辆线条流畅、颜色嚣张的红色保时捷911如同蛰伏的猛兽。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冰冷的真皮座椅贴合着身体曲线。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她没有立刻发动引擎,只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她按下启动键,引擎发出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咆哮,瞬间撕裂了山野的宁静。红色跑车像一道燃烧的箭矢,猛地冲出逸云山庄的停车场,汇入山下稀疏的车流,朝着西江市中心那片璀璨冰冷的光海驶去。
荥川市中心的“云顶”顶层酒店,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铺展开的城市星河,璀璨却也疏离。程飞结束掉一个简鸿宇打来的长途电话。房间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柔和的光晕勾勒出杜芳菲蜷在沙发上的侧影。她穿着柔软的米白色睡袍,长发松松挽起,膝上摊着一本摊开的教案,旁边的手提电脑还停留在某个教学视频的暂停画面。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眉眼弯弯,暖意融融的笑意瞬间驱散了程飞满身的倦意。“接完啦?”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柔软沙哑。
“嗯。”程飞走过去,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下来。“累死了。还是抱着你充电快。”他低声咕哝,带着点孩子气的依赖。
杜芳菲笑着轻轻拍了他一下,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学校怎么样?”程飞闭着眼问,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纤细的手臂。
“特别好。”杜芳菲的声音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小太阳,“孩子们太可爱了,虽然有点皮,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你的时候,特别纯粹。今天有个小豆包还偷偷给我塞了块巧克力,说是谢谢我昨天帮他系鞋带……”她絮絮地说着,语气里是程飞许久未曾听到的、毫无负担的轻松和快乐。
那是在沉闷压抑的官场里,她身上几乎消失殆尽的光彩。
程飞静静听着,心底某个角落被温柔地填满。她能离开那个泥潭,是对的。
他收紧手臂,在她发顶印下一个吻:“杜老师开心就好。”
茶几上,程飞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是简鸿亦的来电。
杜芳菲瞥见,轻轻推了推他:“简总找你,可能有急事。”
程飞微微蹙眉,松开她,拿起手机接通:“简哥?”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促和难以置信:“程飞,刚收到邮件,曹姝华……辞职了。就刚才发的。”简鸿亦顿了顿,补充道,“我们都还在逸云山庄,她提前离场了,情绪……看起来不太好。”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几秒。程飞脸上的温柔倦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眉峰锐利地聚拢,眼神沉了下来。曹姝华,朗筑的法务支柱,更是他身边心思最难测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