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只是微微偏头,嘴角的笑容越发冷淡。他的手不经意地将她的指尖轻轻推开,动作优雅却带着明确的拒绝意味。他低下头,将稿纸折起,放进信封,动作轻缓且充满疏离感。
「李小姐,工作重要。」他淡淡道,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丝不容挑战的冷漠。
李敏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容逐渐收敛,眼神微微一变,似乎还想说些什麽,却又停住了。她沉默片刻,微微低头,转身离开,步伐依然优雅,却已不再带有挑逗的意味。
在她的背影消失於门口的一瞬间,陈志远再次抬起头,望向窗外的灯火。他的眼中,掠过一抹深邃的光,像是回味着刚才那场微妙的交锋。
「苏曼丽啊,苏曼丽……」
他低声呢喃,像是要将这个名字封存进烟雾里,让它随风飘散。随後,他阖上木盒,像是也一并阖上了什麽。窗外的夜se未眠,他却已不yu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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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天光尚未全亮,法租界的石库门巷内却早已隐隐传出车声与人语。陈志远站在叶宅门前,手中提着一只沉甸甸的皮革公文包,面se沉稳如常,却在门敞开的那一刻,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叶庭光身穿家居长袍,鬓边略显花白,气场仍旧凌人。他看到陈志远,微微一怔,随即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老派权势人物的审视与戏谑。
「这不是陈总编辑吗?什麽风把您吹来了?」
「碰巧经过,来看看您。」陈志远笑着,笑意不到眼底。
「喔?您现在不是都只在报纸上谈人情世故吗?来都来了,那就喝口茶再走。」
客套两句後,陈志远随管家领进客厅,两人落座。短暂的寒暄後,气氛迅速转入微妙。
叶宅的客厅里,一壶铁观音搁在紫砂茶盘上,香气缭绕。yan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洒落,落在二人之间,彷佛连光线都在衡量谁该占上风。
叶庭光淡淡开口:「说起来你和兰心……我记得你那时候还穿着中山装,靠报馆那点薪水混日子,脚下甚至连一双像样的皮鞋都没有。」
陈志远不怒反笑,轻轻放下茶杯:「是啊,左脚底都快磨穿了。我记得很清楚。她知道我穷,有时候还会悄悄把钱塞进我的笔记本里。」
叶庭光挑眉,冷笑一声:「那是她年少不懂事。nv人嘛,总是容易对穷酸才子动心。」
志远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我是真想带她走。哪怕去租界边上的两层小楼,一张铺盖、一盏煤油灯,我也想让她做个自由的nv人——不是你安排的花瓶。」
「自由?」叶庭光摇了摇头,表情极为不屑。
「你这种人,只会在纸上谈理想。我nv儿要的是舞台、掌声、地位。不是一碗白粥、一叠情书。你给不起的,盛乐门给得起,我给得起。」
志远自嘲一笑,随後说道:「那晚我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走,去重庆也好、天津也罢,我们可以从头开始。她却说她想站上舞台被人看见,不想一辈子守着煤油灯,看我写稿子。她选了舞台,选了盛乐门——」
「也选择不要我。」志远盯着茶盏,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压抑的苦涩。
叶庭光眉头微动,放下茶杯,语气微沉:「你以为我就想让她去唱歌?我花了半辈子打下这个家底,为的就是让她不必靠嗓子过活。别拿你那点清贫理想来教训我,我从来就不放在眼里。」
「所以我们才一样。」志远语气一冷,「你嘴上说不准她唱歌,背地里却帮她疏通关系。结果呢?她走的那条路,不是你铺的,也不是我能陪的。她谁都不要,只要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