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拭去周围水渍,撒上金疮药粉,再用白纱仔细包裹好,轻声叮咛:“近日切莫沾水。”
处理妥当,她将温热的姜汤递到他面前:“快喝了,驱驱寒气。”
他抬眸,深深望进她眼底,双手接过碗,仰头,竟将那辛辣的姜汤一气饮尽。
“慢些喝。”她接过空碗,“饿坏了吧?”
“嗯。”他坦然承认,“从昨夜至今,粒米未进。”
“那快吃些!”
她为他布菜。
他低头进食,散落的湿发却总碍事地垂到颊边。
苏蔓蔓拿起一块干爽的软帕,轻柔地将他浓密的发丝拢向颈后,细细地、一缕一缕地擦拭。
腹中虽饥火中烧,但刻在骨子里的皇家教养,让他进食的动作依旧从容优雅。
他也格外享受此刻,享受她专注的照料,享受这无需任何伪饰的宁静。
这寻常的烟火气息,竟奇异地抚平了因父皇误解与责打而郁结的闷气。
苏蔓蔓将他的发丝擦得半干,才复又坐下,一边为他添菜,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朝上……可还发生了别的事?”
前世的夜枳,此刻正在受灾区“力挽狂澜”。
今世水患已解,他被禁足府中,朝堂上,应无他施展的余地才对。
“我那三哥……”夜墨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目光悄然扫过她的脸,“虽在禁足,却也没闲着。趁着洪水将临未临之际,竟还忙着向父皇递折子献策。”
他将朝堂上夜枳如何“未卜先知”、如何献计安置“灾民”之事细细道来,末了冷哼一声:“我回京路上,远远瞧见他带着人马往飘河下游去了。”
他放下筷子,语气更冷,“父皇正是接到他这份‘安置妥当’的捷报,对比我‘鲁莽炸山’,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下了狠手。”
“不对……”苏蔓蔓也放下了筷子,秀眉微蹙,“你回京时遇见他,说明他尚未抵达下游,如何来捷报?若洪水已被你成功引流,下游安然无恙,他要去安置哪里的‘灾民’?”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无声的涟漪。
四目骤然相对,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昏黄的灯火在两人脸上跳跃,映照出彼此眼中那相同的、令人脊背发凉的惊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