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的几家二手车销售行,成了艾乌勒政治宣传的据点。艾乌勒经常在那里搞一些活动,增加自己的知名度和影响力。米勒免费为艾乌勒提供场所,还赞助艾乌勒一些宣传物料。一些经常光顾米勒车行的客户,就成了艾乌勒在政治上的支持者。艾乌勒也投桃报李,把自己的支持者带到米勒的车行买车。
有一次,艾乌勒在米勒的一家车行搞集会,会后有米勒赞助的烧烤野餐。段云峰奔着烧烤去给艾乌勒做义工。艾乌勒就把段云峰介绍给了米勒。
米勒在听了艾乌勒对段云峰的介绍后,不动声色。那以后艾乌勒每周一次在米勒的车行搞活动的时候,米勒都会打听段云峰来不来。要是艾乌勒忘了通知段云峰,米勒就会亲自开车去接段云峰。时间一长,米勒对段云峰来巴西的意图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艾乌勒也在帮段云峰物色合作伙伴。段云峰的葡语不行,艾乌勒和他之间的交流以英语为主,沟通并不顺畅。艾乌勒只是知道段云峰要找合作伙伴,落实建汽车厂的土地和厂房。艾乌勒自然就找有土地的人去问愿意不愿意跟中国来的企业合作建汽车组装厂。
北部州地广人稀,农场主不少,但是他们不懂汽车。这些农场主出于礼貌,也出于政治上的考虑,都没有正面拒绝过艾乌勒。艾乌勒不是生意人,他判断不出来段云峰跟这些农场主能不能谈出结果。在他看来,谈判就是一种政治,漫长的很,需要极大的耐心。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劝段云峰的。
艾乌勒从来没有想到,开二手车行的米勒,就有投资轻型卡车厂的意愿。艾乌勒是个政治家,他走到哪里都想拉选票,对见到的任何人都和蔼可亲。在米勒还是一个普通的汽车修理工的时候,艾乌勒去找米勒修车,艾乌勒就把米勒看成自己的选民,和米勒亲切交谈,表达对米勒劳动的尊重。
后来,米勒有了自己的修车行,有了自己的二手车行,也能给艾乌勒提供竞选的支持,但在艾乌勒眼里,米勒始终是一个修理工。艾乌勒尊重米勒,但是他没有想到白手起家的米勒,曾经是工人阶级一员的米勒,有了做资本家的想法和实力。
艾乌勒太忙了。米勒对段云峰的关注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后来,还是米勒自己跟段云峰提出想参与投资轻型卡车组装厂项目的。
米勒以前不会讲英语。为了和段云峰交流,他还学了英语。英语和葡语毕竟都是西方语言,有很多联系。只要稍微用心,学起来还是很快的。起码比段云峰学葡语快得多。段云峰葡语学的慢,米勒的英语也是马马虎虎,米勒讲的英语有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听得懂。
语言问题确实影响了米勒和段云峰的交流。不过,一旦谈到车,修理工出身的米勒,和学机械的段云峰,就有了超越语言的沟通能力。在这样的沟通交流中,他们找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对轻型卡车在巴西的市场前景非常看好。
段云峰能够把米勒的兴趣聊出来,但是正式的商务会谈,段云峰进行不下去。如果仅仅是语言的问题,段云峰可以雇佣一个翻译。对工程师出身的段云峰来说,更困难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进行商务谈判。他缺少做外贸员的谈判经验。
段云峰跟米勒越来越熟悉了,他们可以开玩笑,用葡语开玩笑,用英语开玩笑,甚至段云峰还教米勒用中文开玩笑。但是,正式的商务谈判,段云峰只有等陈淑娜来主持。
会谈首先从确认双方的合作意愿开始的。陈淑娜表示,华艺国贸公司正在巴西筹建一家轻型卡车组装厂。考察团此行来的目的是与潜在的合作方就合作的可行性展开讨论。米勒表示,他与段云峰进行了长时间的沟通,他们都认为段云峰带来的轻型卡车在巴西有广阔的市场前景。他愿意作为潜在的合作者与考察团展开会谈。
这个环节进展的很顺利,谈判双方都进入了状态。这一方面是由于段云峰为这次会谈,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米勒对即将开展的业务有比较清晰的认识,合作意愿明确。另一方面是由于何洪利的加入,使沟通交流变得更顺畅、更准确。
接下来,陈淑娜就把谈判的立场从华艺国贸公司转换到中方联合体上。
陈淑娜说:“米勒先生,我们这个代表团的成员都来自华艺国贸公司,但是我们代表的是中方联合体。中方联合体由两家公司组成,一家是华艺国贸公司,另外一家是坐落在中国南京的轻型卡车厂。在这个联合体中,华艺国贸公司负责商务谈判的部分,轻型卡车厂负责技术和设备支持的部分。我们这两家企业都是有近五十年历史的企业。”
陈淑娜说:“华艺国贸公司是一家专业的经营国际贸易的公司。我们出口工艺品、陶瓷、纺织原材料和其他日用百货。我们还进口纸浆和用于首饰加工的各种宝石。我们在俄罗斯、东欧、美国和日本有海外分公司。我们在巴西正在建立分公司。轻型卡车项目就是我们巴西分公司的项目。
“我们的合作伙伴,轻型卡车厂,是五十年代引进苏联技术建立的大型工业企业。在中国轻型卡车市场上占有率超过了百分之五十。这家轻型卡车厂具备生产全部卡车零部件的全产业链配套能力。轻型卡车厂的情况,艾乌勒先生做过实地考察。他能够证实轻型卡车厂的生产能力和技术实力。“
艾乌勒赞同地向米勒竖起大拇指,对陈淑娜的话表示肯定。
米勒被何洪利翻译的中方联合体、国际化公司、五十年历史、百分之五十的市场占有率、全产业链零部件配套能力,给镇住了。他没有参加过这么正式的会谈,连一个助手都没有带,面对着谈判桌对面,表情严肃庄重的一群亚洲人,他显得有一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