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室仓库的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许砚秋蹲在纸箱堆里,翻出97年的采购单时,后颈都冒了汗。
他展开泛脆的纸页,手指顺着日期划拉——97年8月15日那栏写着“猪肉50斤”,和账本上的“53斤”对不上;再翻98年腊月,鸡蛋采购单是“20斤”,账本上却多了两斤。
所有标着“傻柱”的记录都集中在每月25号——那是厂里发工资的日子,食堂最忙,傻柱根本没工夫自己填账本。
“孙叔,当年食堂领食材谁负责记账?”他举着采购单站起来,灰尘簌簌往下掉。
孙会计扶了扶眼镜:“一般是食堂帮厨填,再找班长签字。傻柱那时候忙,常让徒弟代签——”他突然顿住,“哎,小秋你问这个干吗?”
许砚秋没接话。
他盯着账本里“傻柱”的签名,突然想起三年前总在食堂晃悠的李二蛋——那小子是三大爷的远房侄子,当年在食堂当帮厨,后来偷油被开除了。
傍晚回四合院时,许砚秋故意在三大爷门口喊:“孙会计说当年账本早让虫蛀了,三大爷您这副本可真新鲜!”
三大爷正蹲在门口择韭菜,手一抖,半筐韭菜全撒在地上。
他弯腰捡菜时,许砚秋看见他后脖子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那、那是我自己记的流水账!”
“流水账能记三年?”秦淮茹端着碗粥路过,眉头皱成个结,“三大爷,我家小当去年的作业本都找不着了。”
许砚秋没再说话。
他回屋把账本摊在桌上,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傻柱”两个字上,像两道刀刻的痕迹。
他明天该去后海找退休的老厨师张师傅了,当年食堂的食材用量,他最清楚。
“您越想整事儿,我就越要挖出你的老底。”他对着账本轻声说。
后海边上的老四合院飘着煤炉的焦香,许砚秋攥着账本的手被风刮得生疼。
他仰头看了眼门牌号——13号院,青石板台阶上还凝着霜,周师傅家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扇红漆木窗。
"周师傅!"他踮脚敲了敲褪色的铁皮门,声音裹着白气窜进胡同。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半张皱纹堆垒的脸:"小同志找谁?"
"我是傻柱徒弟许砚秋!"许砚秋忙把账本往怀里拢了拢,"就为当年食堂账本的事儿,您老给指个道儿?"
竹帘"唰"地全挑开了。
穿靛蓝棉袄的老头扶着门框直乐,灰白眉毛抖成两簇草:"傻柱那混小子的徒弟?
快进来!
前儿他还提你,说你把食堂卤菜摊支到胡同口,排队的能绕半圈!"
屋里热烘烘的,蜂窝煤炉子上坐着铜壶,"咕嘟咕嘟"冒白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