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10日
创建时间:202371010:10
标签:成都一夜
我独自走在春熙路干净的大理石地面上,今天是情人节,但我孤单一人,徘徊在熙攘的街道。我的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路人,但他们没有发觉我的存在,他们只是过客,穿梭于和我平行的另一个时空。他们根本和我没有关系,他们不会在意我是否寒冷,也不会在意我是否困顿,他们面无表情,目光淡然。
我走进一家圆缘园,要了一杯柠檬红茶,我坐下来,欣赏这个傍晚时分的繁华城市,看红男绿女,看朝来暮去的浮华人间。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因为我感觉到这座城市的魅力,她是如此的慵懒,却又如此的有活力。我想起星期六下午人民公园的鹤鸣茶馆,人声鼎沸,喧哗声像一曲交响乐,伴随着盖碗茶的叮咚作响;我想起玉林路酒吧街的晚上,一个背一把吉他在小酒馆门口弹唱的少年,他的周围,围满了听众和粉丝;我想起玉双路的萍姐火锅,不管是不是周末,外面排队等候的食客,把人行道挤得满满当当,还有拿着号的黄牛党不住的问:“吃火锅吗,我有票。”
这座城市是如此的美丽,她的美丽来自于一种平淡的内在。她没有天安门广场的政治仪式,也没有外滩的万国建筑展览馆。但她在平平淡淡中,有一种缓缓的幸福感,轻轻巧巧的从两手之间,流向和她迎面相遇的每一个陌生人。你能感觉到幸福,在这座城市你能感觉到幸福,一种生活本身的幸福:简单,平和,丰满,温馨,市井而又雅致。
在这座城市,你能吃点麻辣烫,看点歪录像;你也能欣赏俄罗斯演员表演的《天鹅湖》,听女高音歌唱家唱一曲《费加罗的婚礼》。这里提供了两种资源,两种途径,一种让你当市井小民,一种让你高雅深刻。你可以在这座城市,买彩票,画眉毛,烫火锅,洗脚房里把头傲;你也可以在这里徒步旅行,参加诗会,讨论生命的意义,和神一起礼拜。都可以,没有问题,并行不悖,互不干扰。
这座城市像一个宽容的妈妈,包容一切,包容一切市井中的盘算和享乐,也包容你对她苦苦追问的人间奥义。在这里,你可以体会到什么叫一世情缘,你可以在这里度过一生一世,这里的人生浪漫不比巴黎差,这里的生活便利不比东京低下。甚至于你厌烦了高高在上的做上等人,你也可以去晚上九点的街边食摊,点一碗辣炒河粉,然后在一盏黄灿灿的灯泡下,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享用你的美食。当然,你如果想体会一下什么叫高雅和档次,你也可以在吃完河粉以后,转个弯到文殊坊的妙剧场看一场实验话剧。你可以一边打着油腻腻的嗝,一边思考话剧的深刻内涵,导演是想告诉我们人生是一场梦幻,还是想告诉我们生命的意义在于寻得一个答案。
这里是成都,这里是中国西部最大最繁华的城市,这里是我的家乡。我印象中的成都就是一个温柔的生活之城,她没有什么重工业,也没有什么国防大计,她就像一个戴着围裙的中年妈妈,每天去菜市场买来新鲜的菜肴,然后在厨房里忙碌一上午,做出一桌子正宗川菜,而旁边还放着一罐海南椰汁,甜甜的,恍如蜜糖。
有人说川菜太辣太油,那可能是你根本没来过成都。这里有开水白菜,清淡鲜香;这里有锅巴肉片,荔枝味,像小时候吃的绞绞糖;这里有一把骨,汤里熬着番茄和菌菇,喝一口,不辣啊,一点不辣,像广东味。你到了成都,才知道什么叫川菜有百味,你才知道为什么这里被称为天府之国。
说到吃,成都真是说不完。甜辣的钟水饺,高汤吊味的龙抄手,咬一口就流油的韩包子比天津的狗不理包子好吃,还有街边的蛋烘糕,光是馅料就有十多种,荤素任选,咸甜俱备。在成都,你千万不要担忧吃的问题,有钱去大蓉和吃新派川菜;囊中羞涩,光是街角的小吃店就有几十种食物,又便宜又好吃。有人说成都满城都是火锅味,有道理。那个香辣味啊,那个清油的油香味啊,远远嗅到,就会让你食指大动。来成都,不吃火锅怎么行?一顿火锅不过瘾就再吃一顿,两顿不过瘾就吃的一脚把我撂倒,或者从包里摸出两个银元,塞到我的手中。小乞儿哪里见过银元,还是两块,他本该高兴死了。但小乞儿却说:“我不要这个,我不要这个,我只想知道我是不是你生的?”
公爵夫人大惊失色,然后她开始四下打量,看有没有报社记者的相机闪光灯伺机亮出一道白光。她开始喃喃自语:“这绝对是一个阴谋,是一个恶毒的政治算计。”小乞儿都快哭了:“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你生的?”公爵夫人开始喊叫:“疯了,疯了,全都疯了。我要回去休息休息,这个世界疯了。”在小乞儿的抽泣声中,公爵夫人失魂落魄的转身跑掉。到最后,她也没有回答小乞儿的问题。这个问题,很难很难。
公爵夫人是台大的高材生,美国的硕士,英国的博士。读大学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开一辆高级轿车到台大上学,而其他同学只能骑单车。公爵夫人是天生的贵族,从她一出生,就是含着金钥匙的。她这辈子,就是一段辉煌的人生,不容有任何的污点。污点是政敌的花招,污点是魔鬼的玩笑,她怎么能有一个儿子呢?还是个被人送进精神病院的小乞丐。这太荒谬了,这太恐怖了,简直是个狂人世界。
可我确实是个乞丐啊,可我确实是个精神病孩子啊。台湾,那么豪奢的地界,怎么容得下我这个乡巴佬;台湾,那么鼻孔朝天的地方,怎么能对一个精神病孩子露出笑脸。对我露出笑脸,和对街上的流浪狗露出笑脸有什么区别?流浪狗还不是疯狗呢,我可是个地地道道的疯孩子。
我认知中的台湾是一个和缓的世界,台铁便当,槟榔妹,西式牛扒,咖啡屋旁边有红茶馆。一开口就是:“劳驾…,请移步…”女孩子说话像小孩子,男孩子说话慢条斯理,似乎永远不屑于和一个粗野的人争辩。台湾,好像另一种模式的大陆;而大陆像是走错道的台湾。既然台湾是个清平和谐充满爱的世界,那么你们愿意认我这个儿子吗?不需要董事长来亲口承认,台湾的乡亲呢,你们愿意认我为子,带我回家吗?我注目凝视,眼含热泪。
董事长有董事长的难处,高处不胜寒。有的话,我可以随便说,她不可以。她如果像我一样说话肆无忌惮,恐怕早就有了麻烦。但我愿意保护董事长,不管在她的认知中,我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怎么样的冤孽。我愿意保护她,我愿意守护在她的周围。小乞儿也学过点戏法,小乞儿也有个师傅,小乞儿也可以帮助他想帮助的人。小乞儿的最终目的只是想寻找一个答案,而答案在你们上一辈人心中,你们不说话,小乞儿永远是个傻子。
我是喜欢董事长的,虽然她给人的感觉有点冷傲,但冷傲之中自有一股亲和力。她天生像一位长辈,在她注目看你的时候,你能感觉到她的内心是在笑的,哪怕她的表情没有变化。我觉得她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她好像对任何一个人都感兴趣,但又似乎对任何一个人都不感兴趣。在她面前,每一个人都可以获得一种被关注和重视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好,很温馨。
我是董事长的儿子,那我不就是小董事长了吗?我也可以买买耐克,买买阿迪达斯最新款的球鞋,连价钱都不用问,谁叫我妈妈是董事长呢?但这种物质上的奢望让我觉得羞耻,我找妈妈,只是想找到自己的来处,而不是获得某种利益。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是一个大陆人,还是一个台湾人,或者甚至是一个外国人。我总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我这个“圣人”当得太憋屈,当得太滑稽。
其实,即使我不是董事长的儿子,也没有关系。董事长没有儿子,我做她的儿子,或者是干儿子,也好,也很愉快。就好像我们喜欢一个长辈,然后说:“我觉得她像妈妈一样!”没问题,没毛病,合乎情理。古代的皇后还有母仪天下一说,更何况她是董事长,更应顾惜我们这些小民。小民顾惜得多了,也就仁爱遍天下,也就是尧舜禹汤,也就功高德劭,人间美满。
妈妈,请容许我叫你一声妈妈,因为我其实没有妈妈。看着你对我笑起来,我也就感觉到幸福,无论我们是否真的有血缘关系。有也好,没有也好,像妈妈的长辈,多一个,就是增一份福气。我在大陆,遥送祝福,问你:“妈妈,你愿意回来看看我这个儿子吗?”
你点点头说:“等着我,我心已归。”那么,海峡两岸将燃放礼花,祝福我们这一对母子,永远相互爱着,相互护卫着。
2023年7月11日
创建时间:20237119:24
标签:西安的香气
狂野的心向往草原,自由的灵魂望向远方。我一直以来都觉得我需要一次流浪,流浪到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我熟悉的咖啡店和蛋糕房。我就这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在陌生的异乡。好像一匹独狼,脱离狼群,但也要潇洒的面对每日每夜的阴晴变幻。
我读大学的时候,机会来了,一次独自流浪的机会。我的中学同学冬在西安读军校,他向我发出邀请,要我去西安找他。我高兴的接受邀约,收拾好一个小小的行囊,买一张绿皮火车的车票,踏上旅程。我嚼着一块口香糖,潇洒的坐上火车,满车都是行李和旅客,好像一个喧闹的集市,熙熙攘攘。火车出发,在一种极度愉快和兴奋的情绪中,我将在火车上硬坐一晚,第二天白天才能到达西安。
我是在傍晚上的火车,落日的余晖斜照在火车车窗上,映出一片光的印记。我的对面坐了一对老夫妇,他们是出门旅游的。我和他们简单的交谈,原来他们已经退休,拿着一个旧款手机,坐火车环游全国。他们已经去了成都,昆明,下一站是西安,然后取道西安,直赴北京。老夫妇不时的和自己的女儿通电话,告诉女儿自己的行程:到哪里了,下一站开往哪里。他们是有根的,他们的根是他们的女儿,所以在外环游也常常记挂,常常思念。
到晚上的时候,就没那么好受了。车厢里热得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特别是到下半夜,睡意来袭,却没有床衾。每个人都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趴在小餐桌上,或是靠在座椅背靠上。有一个老妇人干脆睡到座椅底下,虽然上面就是别人的屁股,但好歹能伸直腰杆,比硬座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