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磊则一屁股坐在堂屋门口那高高的门槛上,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红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摸出火柴,“嚓”一声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朝着院子吐出一个灰白的烟圈。他的目光懒洋洋地扫过厨房门口,落在了有些手足无措的杨安身上,眼神里带着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审视。
杨安深吸了一口气,按照这几天逐渐形成的“规矩”,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转身从厨房的桌子上拿起两个搪瓷杯,倒满晾凉的白开水,小心翼翼地端了出去。
他先走到刘富贵身边。“外公,喝水。”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刘富贵接过杯子,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然后用手背抹了把嘴,把杯子递还给他,没有多看他一眼。
杨安又端着另一杯水走向刘磊。“表哥,水。”
刘磊斜眼看着他,没有立刻伸手去接。他吸了口烟,烟灰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然后,他才慢悠悠地伸出手,接过杯子。就在手指接触杯子的瞬间,刘磊的手指故意地、带着一点粗糙的触感,擦过了杨安的手背。
杨安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能感觉到刘磊嘴角那抹玩味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刘富贵洗漱完毕,用搭在脖子上那条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毛巾胡乱擦了擦脸和脖子,然后也走过来,挨着刘磊在门槛上坐下。他伸直了双腿,那双刚被井水稍微冲洗过、但依旧残留着大量污垢的脚就这么大咧咧地晾在外面。脚底板厚实,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纹路和厚厚的老茧,边缘还有些开裂。脚趾粗壮,指甲缝里塞满了难以清洗干净的黑泥,一些灰白色的死皮夹杂在泥污之中。
刘富贵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的杨安,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安安,”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杨安耳朵里,“过来。”
杨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到外公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像深潭一样,让他不敢直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在两人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前的那片泥地。
刘富贵用下巴指了指自己和刘磊的脚,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外公和表哥在地里忙活了一天,脚都脏了,你给弄干净。”
“弄干净?”杨安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得溜圆,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弄干净?怎么弄?用水洗吗?可是外公刚才已经洗过了……一个可怕的、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脑海,让他的胃部一阵紧缩。
“嘿嘿,”刘磊在一旁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看戏的心态,他吐掉嘴里的烟蒂,用脚碾了碾,“咋了?没听见外公的话?还是说,咱们城里来的金贵少爷,干不了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啊?”
杨安的嘴唇哆嗦着,他想反驳,想说“不是的”,想问“为什么要这样”,但看着刘富贵那双逐渐变得锐利和严厉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外公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绝对的威严,那是长久以来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
“怎么?”刘富贵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悦,“不愿意?是不是忘了家里的规矩了?”他口中的“规矩”,让杨安瞬间回想起了几天前,仅仅因为晚饭时掉了一粒米,就被外公按在长凳上,用那块厚实的、打磨光滑的旧搓衣板狠狠抽打屁股的经历。那种火辣辣的疼痛,皮开肉绽的羞辱,以及外公和表哥在一旁冷漠或带着异样兴趣的目光,都还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巨大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杨安。他知道,如果他现在说一个“不”字,等待他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下场。外公的手段,他已经初步领教过了。在这个远离城市、仿佛被现代文明遗忘的角落,外公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
杨安的身体止不住地发起抖来,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屈辱。汗水从他的额角、后背不断渗出,浸湿了他的衣服。他能感觉到刘磊那充满戏谑和期待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最终,所有的反抗念头都在刘富贵那冰冷而具有压迫感的注视下土崩瓦解。杨安的膝盖一软,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慢慢地、屈辱地、极其不情愿地跪了下去。他跪在了刘富贵和刘磊面前的泥地上,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遮住了眼中的泪光和绝望。
那双散发着浓烈汗臭、泥土腥气和老人特有体味的脚,就停在他的面前,近得他甚至能看清脚趾缝里那些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灰白皮屑和黑色泥垢的细节。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气味,仿佛也变得更加浓重了。
“我为什么要跪在这里…他们要我做什么…不…不要是我想的那样…”杨安的心在疯狂地呐喊,但他的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杨安低垂着头跪在那里,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试图用这微小的疼痛来抵抗内心巨大的恐惧和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他不敢抬头,视线只敢落在自己膝盖前那片干燥龟裂的泥土地上。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有远处几声单调的蝉鸣和身边两个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刘富贵那只饱经风霜、如同老树根般盘虬卧龙的脚,就停在他的眼前。距离是如此之近,他甚至能数清脚背上那些因为常年穿着解放鞋而勒出的深深印痕,能看到脚踝处因为摩擦而变得粗糙发黑的皮肤。脚底板边缘沾着些许半干不湿的泥块,还有几根枯黄的草屑粘在上面。脚趾因为长时间在土地上行走而有些变形,指甲厚实、发黄,边缘不规则,里面塞满了黑色的、仿佛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污垢。而那股混合着汗酸、泥土、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属于老年男性的独特体味,如同实质的墙壁般将他包围,不断冲击着他的嗅觉神经,让他的胃部一阵阵痉挛,喉咙发紧。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杨安能感觉到刘富贵和刘磊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期待,像是在欣赏他此刻的无助与恐惧。
终于,刘富贵开口了,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舔。”
只有一个字,却像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了杨安的心上。
杨安的身体猛地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哀求。舔?舔这只…这只沾满了泥土和污垢的脚?这怎么可能?!这比打他、骂他,甚至比之前打屁股还要让他感到屈辱和恶心!
“嗯?”刘富贵见他迟迟不动,鼻腔里发出一声带着疑问和不耐的哼声。同时,他那只还算干净的脚微微抬起,用粗糙的脚跟不轻不重地踩在了杨安瘦削的肩膀上,施加了一点压力。
这个动作并不疼,但却带着强烈的支配意味,像是在提醒杨安他的地位和必须履行的“义务”。杨安的身体被迫向下矮了几分,头也更低了下去,几乎要贴到那只散发着异味的脚背上。